
苏童:短篇小说永远是正确的 | 写作课 短篇小说永远是正确的 文 | 苏童 许多伴侣知道,我喜欢短篇小说,喜欢读别人的短篇,也喜欢写。很多工作恐怕是没有渊源的,或者说路程太长,来路已经被尘土和落叶所笼罩,最终无从发明了,对我来说,我对短篇小说的情感也是这样,所以我情愿说那是来自生理的爱慕。谈短篇小说的妙处是容易的,说它一唱三叹,说它微言大义,说它是室内乐,说它是一张桌子上的舞蹈,说它是微雕艺术,怎么说都通情达理。
可是谈论短篇小说,谈论它的内部,谈论它的深处,确是很难的。因为一个用一两句话就能席卷的短篇小说会令人生疑,它值得谈论吗?相反,一个无法用简短的句子归纳综合的短篇小说,同样也让人怀疑,它还是短篇小说吗?所以,短篇小说向来就让工钱难,一门来自语言的艺术,偏偏最终使语言陷入了困境。
年底年前关门算账,有精明的管帐替短篇小说的赤字算个账吗? 或者,是有一笔无头债务,只是没人知道是创作欠了评说的债,还是评说欠了创作的债,没人知道是一种体裁欠了文学团体的债,还是一个文学团体都欠了一个别裁的债,再或者,爽性可以质疑,是短篇小说的作者欠了短篇的债,还是短篇欠了创作者的债? 展开全文 算账不容易,债务不清,再精明的管帐也很容易算出个糊涂账。“负债是彼此的。
”短篇阵营内部对外部的关系,是否存在什么债务,狂妄属于谁,成见属于谁,很难言说。这阵营的内部,从旧篇到新章,再从旧人到新人,倒是可以算账的。汗青上最伟大的短篇小说作家博尔赫斯谈及霍桑的短篇小说《威克菲尔德》时,石破天惊地提到了佛朗茨•卡夫卡。
《威克菲尔德》提前一百年“预先展示了卡夫卡,但卡夫卡批改提炼了对《威克菲尔德》的浏览。负债是彼此的,一个伟大的作家缔造了他的先驱。他缔造了先驱,而且以某种方式证明他们的正确。
” 以这种方法来对待“债务”,让人豁然开朗,“负债”也可以理解成一种奉送了。自然,奉送也是彼此的,所有的霍桑都在缔造将来的卡夫卡,所有的卡夫卡也在缔造霍桑。所有的威克菲尔德最终将摇身一变,变为格利高里,变为地盘丈量员,而谁人地盘丈量员有可能亲自造访汗青,丈量威克菲尔德离家一条街隐居的所在,与他家的间隔到底是几多米。博尔赫斯本身必然缔造了某个先驱,而这个先驱必然会被将来的某个伟大的作家再缔造。
如此说来,短篇小说并没有什么单独的处境,它是与复杂的文学团体同呼吸共运气的,将来的所有《城堡》和所有《审判》,它们会出示一纸证明,来证明短篇小说的正确。无论年前年底,其实我都没什么账可算,我只是在写一个序。
忽然想起许多年前,我在我就读的中学图书馆里借一本书,图书馆的阿姨提醒我,这不是长篇,是短篇小说集,你借去可别懊悔呀!我其时不知道是怎么回覆她的,假如是此刻,我会说,不懊悔,短篇小说永远是正确的。返回,检察更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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